作为视觉动物,“色彩”是我们初见这个世界时的第一印象。再后来,“色彩”又成为了我们了解历史的“红线”。我们从色彩里认识了大唐的繁华,读到了大宋的风雅,又从服饰色彩中了解到周礼,了解到千百年前古人的浪漫……
周杰伦唱的“天青色等烟雨”是我们最初对中国传统色的印象,后来,我们学到了“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我们从央视的国宝节目里,从大制作的影视剧里,从各种各样的纪录片和文献里了解到沧浪、暮山紫、东方既白、青梅煮酒、缙云等描写中国传统色的词汇。
我们对传统色的认知也不再局限于“好美”的开场和“yyds”的落幕。但传统色的传承还应该有更系统性的梳理和总结,对中国传统色背后的文化和历史深挖。有一个人,做了这件事的先行者。他就是《中国传统色:故宫里的色彩美学》《中国传统色:色彩通识100 讲》的作者郭浩@写传统色的郭浩。
郭浩致力于寻找“中国传统色”4年有余,读者们强烈的反响昭示了“再次发现传统文化、再次创作传统美学”的当代意义。他潜心研究我们古人的“好色”之谜,而这份热忱仍在持续燃烧中。
缘起
说起与中国传统色的结缘,还与当时一部关注度颇高的清宫剧有点儿关系。当媒体和观众对戏中的配色各执一词的时候,郭浩正在故宫做一个大婚的项目。这也让他开始留意观察故宫的建筑、文物和装饰。
他发现在故宫的文物里,既有色彩比较艳丽的一面,又有色彩比较淡雅的一面。这个特性让他有了进一步深入了解中国传统色的兴致,他开始有意识地去总结这些色彩。
也恰恰是这一年,郭浩去了日本出差,很偶然地在当地的一所中小学发现他们把走廊的墙面用了大块大色块的日本传统色作为装饰。并且用了非常克制的文字来介绍颜色的名字和它们的来历。他们给孩子们在学校里做了一个沉浸式的环境让他们耳濡目染。
这种轻声细语的色彩空间通过所有感官穿透视觉,将文化与传统自然地融合进孩子们的认知里,也为他们的好奇心创造了入口。这让郭浩非常震撼,他想“我们中国人能不能有一天也可以这个样子去教育我们的孩子?”
正是这样的机缘,推动着郭浩开始了关于中国传统色的研究。
与自然和历史对话
研究中国传统色其实并不容易,国内没有一本书能把中国传统色完全地讲清楚。关于色彩的记录,往往散落在各种典籍文献中,而且不同的朝代,甚至同一个名字有着完全不同的样貌呈现。这给研究中国传统色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郭浩琢磨了许久,最终思索出了几个办法:首先,从大自然中去寻找。古人描绘颜色的灵感,多来自于大自然的真实样貌。古人看到的天地万物同我们看到的天地万物差异并不大。郭浩非常开心:“我们还能从山的颜色、天的颜色、树木的颜色、河流的颜色中把咱们的传统色找回来。”
其次,从文物典籍中去寻找。传统色的色谱整理,离不开文物、文献、工艺三大支柱:文物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视觉留存;文献是探究源头、知悉根本的文字考据;工艺节气 物候)是复原和再现传统色彩的动手验证。
故宫博物院,汝窑天青釉圆洗,天青色
中国传统色既有物质和真实的一面,又有观念和虚构的一面,这恰恰是我们这个民族对于色彩的独特认识。经史子集是我们的文明积淀,经书里有先贤对于色彩的哲学思辨和礼教认识,史书里有国家对于色彩的制度安排和事件记录,百家著述里有诸子对于色彩的价值提炼和认知再造,诗词歌赋里有文学家对于色彩的意象和想象。
“月白”从古书上的考证,是月亮照在白色物体上的颜色,月亮照在雪山上、白雪上那微蓝的颜色就是月白色。王勃的《滕王阁序》里描绘的夕阳西下,山间萦绕着水汽与烟雾 ,当阳光穿过湿气裹挟的山峦,在轮廓上显现出的那一层薄薄的紫色,就是“暮山紫”。“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这是只有中国人才能懂的浪漫……
但从这样浩如烟海的文物当中去打捞中国传统色这是一项非常艰难的工作。古籍不比现代文献,还有许多资料都是影印版,根本无法检索,只能人肉一页一页去翻,逐字逐句地查。
郭浩的家里,就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从地下室到地面上,足足两层楼高的巨大书架,是他每天待得时间最多的地方。“在书里蕴藏了有太多的信息。相当多的古书还是影印版,你根本不可能检索,都得一页一页地去翻,而恰恰中国传统色就隐藏在这样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信息里面。”他说。
郭浩翻遍了近400部中日文献,一点点地推导这个色彩在什么朝代出现,它有可能是什么颜色,从史料文献中对应着故宫文物中客观呈现的色彩逐一考据证实。这些文物和大自然真实的一面,让传统色色谱的整理从孤立无证的色名起步,落实一个又一个色名和色相、饱和度、亮度的对应联系。
小说里常写的“玄”色是什么样的呢?它是早晨的太阳将出而未出地平线的时候,天空在一瞬间是一个黑中透红的颜色,它其实是一天的开始。而与之相对的是“纁”。太阳落下地平线,古文里叫“日入余光”,所以“玄”和“纁”一个是对天的敬重,一个是对地的敬重。
在《中国传统色:故宫里的色彩美学》中,郭浩按照24节气和72物候的时间线进行汇编,建立了我们中国传统色的基本体系。而《中国传统色:色彩通识100讲》里他又以讲座的方式,分享了每个色彩的前世今生。
“传统的色彩如果仅仅停留在传统,停留在书里,这活不下去啊。”想让传统色“活”下去,那就得回到日常生活,让它进入向下一代的传承的车轮里。
他走进校园,和未来的“传承者”们分享、传递中国古代的色彩信息。有一次在苏州的沧浪中学,他的书里恰好有一个颜色叫“沧浪”。他就和孩子们分享清代人的笔记里有提到“苍狼,青色也。在竹曰“苍筤”,在天曰“仓浪”,在水曰“沧浪”。”学校的名字沧浪就是春天初生竹子的颜色。后来,沧浪中学就将学校里的一面墙刷成了沧浪色,他们特别自豪:“这是我们的标志色,是来自中国传统的颜色!”
除了在对话中传递中国传统色的信息,郭浩还致力于将色彩运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但色彩的运用应有一个更工业化的标准,他希望工业化应用的色卡能够给更多的行业赋能。因此郭浩设计了一本大众普遍能接受,可以进入中国人日常生活的传统色再造样本。
不仅价格亲民,也根据自身特点,设计了亚克力印银的封面,开合之间轻松实现选色与检索。配套的比色板工具,辅助辨析两个颜色的色相、饱和度、明度差异。
《中国传统色:国民版色卡》的再现,始于色谱的挖掘、整理、校对,但绝不仅仅止于此。这套色卡的背后,是与色彩相关的是生生不息的中国人物和中国故事,这才是中国传统色的精髓,这才是复兴中国传统色的努力方向。
(本文编辑:程雪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