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人”汪林中:锚定员工价值,为“大象”谋划新未来

当荣誉和奖杯接踵而至,不少人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次铩羽而归。

在出版行业,大象出版社(简称“大象社”)无疑是佼佼者。它成立于1983年,几代人接续奋斗,奖杯摆满陈列柜。但2021年年初,社长汪林中和总编辑张桂枝到任后不久,迎接他们的却是中国出版政府奖图书奖和年度“中国好书”奖的空白。

曾摘得“中国十大出版人物”桂冠的汪林中,感受到了压力。

大象社是“全国优秀出版社”,更是读者眼里的“宝藏出版社”,但是再优秀的出版社也会遇到发展问题。要想赓续“宝藏”的荣光,必须再谋新路径。

两年多时间很快过去,2023年,正值大象社建社40周年。开年,《全宋笔记(102册)》荣获第八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奖,《秘境回声》获评年度“中国好书”(该书摘得荣誉背后的故事请戳),“我的国家公园丛书”入选中宣部2022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选题。

重拾荣耀,汪林中到底带领大象社员工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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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若不能谋深远,便无从计未来

到任没多久,汪林中就发现,在10个亿经济总量的基础上,要想继续实现“双效”丰收,大象社还有不少高峰需要攀越。

从2020年8月开始,大型选题论证会、中层干部座谈会,新任领导班子的摸底调研一场接着一场;向先进的出版社取经,深入市场了解需求,骨干队伍的考察一趟连着一趟。

新的增长点在哪里?要想寻求新的突破应该抓住哪些关键点?如何加强特色产品线建设、提升品牌影响力?推进融合出版还需要做什么?

汪林中问得诚恳,大家也谈得坦率。

社科文献编辑部主任李光洁认为,文献出版陷入了困境。

经过最近20多年的发展,《全宋笔记》、《中国科学技术典籍通汇》、“国际汉学”等产品已是响当当的品牌,影印类文献图书更是浩浩荡荡,蔚为大观,《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民国史料丛刊》《中国抗日史料丛刊》,每一部都是成百上千册的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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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2017年之后,国家开始提倡“加强文献的深度整理”,同时,无论是图书馆采购还是国家资助项目,影印类文献出版的优势有所消减。文献类图书本来就有周期长、专业性强的特点,要做文献深度整理,难度更大。

文献类图书的变化,一般图书发行部主任张士彬感受也很深。

张士彬介绍,得益于数码印刷技术的进步,大象社建起了比较成熟的馆配发行渠道。2015年、2016年,文献图书的发行量达到高峰,稳居全国前列。但这几年,新产品出得越来越少,发行量大幅下降。

“没有足够的新产品,就像是去打仗却没有子弹,这局面就很尴尬。”张士彬打了个比方。

自觉尴尬的,还有数字内容研发运营部主任颜颜。

“我们是数字部门,虽然一直参与纸质图书的加工和数字内容的审定,但并没有形成自己的产品线。”颜颜介绍,最近10年,从电子书包、光盘到考试测评系统,数字部门的工作重心多次改变,却一直摆脱不了“辅助”的地位,“我们找不到定位,对做融合出版没有信心。”

提及如何实现大幅增长,在教育板块深耕20多年的教育出版事业部主任李昌,也一直在思考。

大象社的前身是河南教育出版社,毋庸置疑,教育板块是大象社的立社之本。但是,教育板块长期面临编校力量不足的问题,而且,在整个板块中,面向初中的产品线独大,一旦出现风险,难以对冲。正是由于体量太大,想稳固基本盘,想实现持续增长,尤其不易。

这些员工对大象社知之深,爱之切。巨大的使命凌空而降,汪林中知道,若不能谋深远,便无从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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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社精品室中各类奖项荣誉展示区

造梦:锚定员工价值,勾画“大象”新未来

在出版行业,汪林中是有名的“改革派”。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改革”极富人情味儿。

到大象社之前,汪林中在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简称“科技社”)当了15年社长。2006年,他到科技社不到半年,就大刀阔斧地推行薪酬和绩效改革。

不少老出版人对此记忆犹新。十几年前,科技社只是一个中小型出版社,经济比较困难,在汪林中的带领下,科技社建立起公平的机制,员工干劲儿十足,“幸福都写在脸上”。当时,科技社的薪酬和绩效改革办法被不少出版社学习,不少员工甚至离开大出版社,选择到科技社工作。

汪林中认为,梦想最终要落于实干,而人是出版社最宝贵的资源,员工有尊严、事业有平台,出版社的发展才有希望。

果然,当人心实现了破局,科技社不断创造奇迹。在2019中国出版年会上,汪林中获评“2019年度中国十大出版人物”,正如颁奖词所言:“15年致力于传统出版转型升级,汪林中带领团队将手工作为品牌出版的主攻方向,建立中国手工创意产业数字平台,连续5年主办了有40多个国家参加的中国手工国际博览会,能够实现10多万个品种的一站式高端手工材料集成,建设完工4.3万平方米的国际手工产业园,入选中宣部融合发展精品项目并在全国进行推广,初步实现了出版与产业的融合发展。”

在汪林中的改革逻辑中,“价值”是核心关键词:企业的核心使命是创造价值,出版的过程就是价值传递、梦想传递的过程,员工则是价值传递的中枢。若员工的价值和梦想无法实现,企业的价值和梦想也无从谈起。

这次,在大象社,他又会做怎样的路径选择?

张桂枝对大象社有一句评价:“大象社的中层干部非常能干,员工都是老黄牛。”对于这样一个底子厚、氛围好、战斗力强的团队,汪林中相信,只要围绕痛点实现企业发展与员工成就的深度链接,大象社一定能跑出“加速度”。

带领团队多次深入调研后,汪林中条分缕析,为大象社勾画新未来。

“要传承大象精神,在创新中求发展。”

“要敢做‘出版之大’‘专业之强’‘创新之王’。”

“要打造教育出版的‘护城河’,谋划新的增长点。”

“专业出版建立新的价值评估体系,实现资源获取、数据库、图书出版、版权智库、沉浸式体验等多形态的出版价值,要敢于摘取‘数据库出版’这颗皇冠上的明珠。”

“融合出版,底在出版。四驾马车,四个赛道,短视频、直播、有声书、特色文献资源库,同时驱动。”

“数字部门要成为主业,加入‘亿元编辑部’。”

这张蓝图,务实而富有战略气质。汪林中说:“我不种草,只种树,我希望能够搭建人人得以成长的平台。”

破局:有梦为马,大象社加速奔跑

梦想是一场远征,实干是必由之路。

在大象社的各个工作群、粉丝群,汪林中深度“潜伏”,紧盯难题,搭平台、找路径、提供配套资源。大家发现,与其说他给大家下了任务,不如说是给自己定了目标。

如何寻找新的增长点?

他的方法是抓调研,走出去,在实践中寻找答案。他反复强调:“大象社做教育,怎么做都不为过。”

2021年,国家“双减”政策实施,在河南,普通高中开始使用新教材。大象社果断决定,全面布局高中新教辅,加强精品原创教辅开发。为解决长期困扰教育编辑部的人手不足的问题,汪林中和张桂枝亲自推动,整合社外编辑力量,成立“联合编辑部”,为发展扫清“拦路虎”。

如何做好书,填补奖项空缺?

他鼎力支持张桂枝的建议,成立主题出版编辑部,锚定出好书,锚定获奖书。

如何做好融合出版?

他认为,一定要拥抱新技术、拥抱新时代。鉴于疫情,可以从直播入手先干起来。2021年年初,由营销策划部牵头,大象社成立新媒体小组。他定下任务:春节不休息,一年直播200场。没有新媒体运营经验,他便“发动群众”,组织开展直播大赛、短视频大赛、音频大赛、脚本写作大赛,鼓励大家从实战中寻找经验。

“大象课堂”以直播和短视频为突破口,建设新媒体传播矩阵,坚持用户至上、流量为王,从一点突破,不追求大而全。

在专业出版方面,他坚持传承创新的思路,加强特色产品线建设,敢和顶级学术机构建立合作。

在他看来,一本已经出版的图书,是最终的成果呈现,不具备再生的能力。而为了编写这本图书使用的内容资源,都是活生生的素材,都可以重新组合,生成不同的内容,这应该被视为数字出版时代的“版权”,即底层逻辑构建。

对于文献出版的困境,汪林中认为,目前的文献出版模式,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实现“资源数据化”,“我们要建立文献资源数据库,通过数据化的方式把原文本存储下来。只有在细分领域大规模集聚资源,才能立起战略的‘高门槛’,资源的‘高门槛’。”

他提出的特色馆藏文献项目,有着清晰的路径构建:第一步,聚集资源;第二步,生成资源库;第三步,多种形式出版,如纸质出版、数据库出版;第四步,创建文化IP,文献版权场景体验。

融合出版时代,需要建立新的价值评估体系。资源集聚是出版的底层架构,要做到应采尽采、应聚尽聚。

如何实现资源集聚?这是全新的出版模式,必须流程再造,从关键点上破局。

谁去做?过去都是编辑提出项目,工作还是编辑来做,但在新的模式里,这明显走不下去。

汪林中与大家一起调研学习,提出数字编辑前置,建立专业数据库部门做资源集聚工作。数字技术部副主任田朝彬和部门技术人员侯得山、杨兴凯,以数字编辑的角色走进合作方复旦大学图书馆,一住就是3个月。

路径清晰,价值观融通,有梦为马,大象社人人都在加速奔跑。

奇迹:诞生第5个“亿元编辑部”,教育板块连续3年每年增长1个亿

在那场直播浪潮里,颜颜和部门的小伙伴达成共识,对于直播,他们要打一场“旷日持久战”。但2021年年初,“大象课堂”的第一场直播就险些“翻车”:老师请到了,准备工作做好了,因为粉丝只有10个人,还都是自己的员工,最后连直播的分屏功能都被平台拒绝了。

让这些年轻人兴奋的是,第一场直播结束,粉丝就突破了2000。汪林中也鼓励大家:“一切奇迹都是坚持的结果。”而奇迹,果然在“旷日持久”的坚持中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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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社直播团队受到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团结出版社、中图网等多家行业伙伴邀请,把直播间搬到他们的仓库,直播效果超出双方预期。图为2023年6月12日大象直播间走进中图网。

现在,“大象课堂”新媒体传播矩阵的粉丝总数突破400万,视频播放量超2亿次。数字内容研发运营部跻身大象社的第5个“亿元编辑部”。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做到了“名副其实”:他们第一次从内容策划到编辑加工、从技术制作到平台运营,跑完了数字化内容生产的全流程;第一次在完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用不到3年的时间聚集在线粉丝400万;第一次走出河南,将“大象出版社”和“大象课堂”的品牌影响力通过新媒体而不是图书推广到全国;第一次做到“7*24*365”全天候在线服务,积累了大批“铁粉”和“钻粉”,编辑真正有了“运营”的意识。融合出版成为编辑自觉。

改革并不一定意味着疾风骤雨,在汪林中的带领下,大家一路快跑,难题一个一个被击破。

直播的“出口”效应日益显著。一年下来,大象社完成了265场直播。在营销策划部主任单明宇的带领下,大象直播间走向了直播带货,聚集了逾13万垂直粉丝,被称为“全国最勤奋的直播间”,成为全国最好的历史文化类图书线上销售平台之一。

获奖书实现突破。主题出版编辑部成立一年多的时间,编辑出版的《秘境回声》获评年度“中国好书”。历时19年编辑出版的《全宋笔记(102册)》荣获第八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奖。

高中新教材配套教辅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尽管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阶段,教辅的市场化程度更高,竞争更加激烈,但高中教辅仍然力挺教育板块连续3年发行码洋每年增长1个亿。

“这样的增长态势,在大象社的历史上并不多见。”李昌感慨。

情怀:给编辑留一批可以挖掘10年、20年的宝藏

1983年,汪林中被武汉大学图书发行专业录取。对于这个“卖书的专业”,他心中隐隐失落。

那是武大招收的第一届发行专业本科生,堪称“黄埔一期”。因为学科建设刚起步,新华书店的培训讲义就是教材,图书发行单位的管理人员就是老师。现在的全国知名出版学教授,当时就和同学们一起坐在教室里听课“取经”。

基于专业的实际情况,武大开教育改革风气之先,将实践和能力的培养作为教学的重心。读大二时,汪林中正式当起了“卖书人”。他从学校申请到500元“创业基金”,和同学一起开办了实验书店——那大概是最早的大学生“创业”活动。

进货、销售、存货管理,学校放手让同学们去做,青年汪林中也越发有着风一样的激情。他和同学一起,每隔三五天肩扛背驮运回图书。为了提高知名度,他们还办起了樱花书市。

毕业时,他们交给下一届学生的,除了一个书店、成熟的运营模式,还有数千元的流动资金。

那段经历对于汪林中来说,是重要的“职业启蒙”,他学会了“卖书”,更懂得了开放与宽容、创新和务实。种一片“高产田”,留给后来的人,这样的情怀,汪林中至今未改。

在他心中,特色馆藏文献项目,就是他要留给编辑的可以挖掘10年,甚至20年的宝藏。这个项目,瞄准编辑的痛点,既仰望星空,又脚踏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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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大象社已经开始对合作方——复旦大学图书馆《诗经》类古籍进行扫描入库,总规模50多万面,目前已经扫描完30多万面。

这是文献出版模式调整后的第一个项目,策划、数字编辑、美术编辑、印制、营销发行同步出发,奔赴梦想,绘制大象社历史上第一个文献融合出版的蓝图:构建《诗经》文献资源库、《诗经》文献影印出版,选择独具版本价值和艺术审美价值的珍善本做成线装书,出版善本丛刊,并对《诗经》中的专题文献分类汇编,如“《诗经》名物图汇辑”“《诗经》名物典籍汇编”“《诗经》古谱典籍汇编”等,未来,还可以根据这些专题文献开发研学文创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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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社精品室中的重点优秀出版物展示区

“我们要构建‘文献中国’资源库,包括笔记史料文献数据库、晚清民国文献数据库、中医文献数据库、特色馆藏文献数据库,等等。”汪林中说,边聚集资源,边进行内容开发,建立新的流程规范,大家后边的路就好走了。

李光洁已经开始憧憬未来:“再也不用为找资源而痛苦,再也不用发愁没米下锅了。”

岁月带走了青春,但没有带走深植于心的信念。36年的职业生涯里,汪林中以“卖书人”的赤诚,表达着对出版的敬畏。他追逐着自己的梦,更成就着别人的梦。

《全宋笔记》:19年磨一剑,大象无形赓续中华文脉

第八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图书奖并不是《全宋笔记(102册)的首个国字号荣誉。此前,其第一编曾获得中国出版政府奖装帧设计奖,第七编获得过第七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图书奖。

取笔记之精华,补正史之缺失。作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由上海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学者编纂完成的《全宋笔记》历时19年,全10编共计102册,约2270万字,共收入宋人笔记477种,几乎将存世相关文献搜罗无遗。

19年赓续不断终成完璧。大象社在做好教育出版的同时,在专业学术出版领域也开创了一片天地,并逐渐枝繁叶茂。

是什么契机,让这样一家地方教育出版社投身专业的古籍文献出版?是什么精神,让一个项目前后坚持19年?19年磨一剑,《全宋笔记》的价值都体现在哪些地方?

河南青年时报·东风新闻记者专访了大象社副总编辑张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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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出版社以弥天大勇接手《全宋笔记》

河南青年时报:《全宋笔记》是一部大型笔记史料总集,其编纂始于何时,又是怎么落户到大象出版社的?

张前进:古代笔记既有对社会重大事件的记录,也有对微观生活的具体生动的叙述,保存了大量正史不屑记载的珍贵史料,是了解中国古代文化和社会生活的第一手资料,具有其他文献不可替代的价值。

在宋代,宽松的政治和文化氛围,科举规模的扩大,雕版印刷术的普及,有力地促进了文学艺术的发展,其中一个重要标志便是笔记体散文的大量涌现。宋代笔记具有极为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巨大的学术价值,弥足珍贵。指南针发明后运用于航海事业,是中华民族为人类文明发展做出的重要贡献,而现存文献中最早记录指南针用于航海实践活动的,正是宋人朱彧的笔记《萍洲可谈》;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用细腻的笔触记载了宋代东京的繁华景象和市民日常生活,是我国有关城市社会文学作品的开创之作。这些笔记历经千年岁月的冲刷,仍熠熠生辉,构成我们民族记忆的瑰丽宝典。

但宋代笔记数量庞大,长期以来因保存散乱,文本错讹,不宜利用。因此,对传世的宋代笔记进行系统整理,编纂出版一部笔记总集,是一项具有重大意义的基础性文化学术工程。

上海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在宋代历史文献的整理研究方面,成果丰硕。20世纪90年代后期,研究所开始创议编纂《全宋笔记》。至于怎么落户到大象社,细节已不可全知,但中华书局的傅璇琮先生和大象社的周常林社长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1999年前后的情景可以想见:那时没有国家出版基金,学术出版处于最艰难的时期;大象社主营业务是教育出版,可能就没有专业的古籍编辑;点校整理五六百种宋人笔记,近3000万字,保守估计也需要10年。等等。就这样接下《全宋笔记》的出版任务,可谓“弥天大勇”,从中也充分反映出周常林社长那一代出版人的文化眼光、人文情怀和使命担当,值得我们敬仰和效仿。

河南青年时报:《全宋笔记》是近年来我国古籍整理工作的又一重大成果,请简单介绍一下它的编纂特色和学术价值。

张前进:《全宋笔记》的编纂特色和学术价值主要体现为两点。

一是尽可能地收录了分散的符合笔记体裁的传世宋人笔记,并予以编纂整理。收录整理的笔记数量是目前学术界同类出版物中最多,也是最全的,真正体现了《全宋笔记》“全”的特点。例如收录的范成大四种游记《揽辔录》《骖鸾录》《桂海虞衡志》《吴船录》,通过此次整理辑得大量佚文,应是目前最为完整的整理本。再比如,有大量的笔记文本为学界首次整理,仅佛学类笔记,就有《法藏碎金录》《罗湖野录》《云卧纪谈》《林间录》等,颇具佛学史研究价值。

二是收录的大多数宋人笔记系首经校勘和标点,即使是学界已有整理成果的,也尽可能做到后出转精,体现“新”的特点。例如《东京梦华录》,采用了北京国家图书馆收藏的袁克文藏本作校本,订正了一些先前整理本未能纠正的错讹。

河南青年时报:接手如此大规模的古籍文献整理项目,人才、经验都没有,从何下手?

张前进:当时社里聘请人民文学出版社(简称“人文社”)资深编审陈新先生负责稿件的复核、审校,这是《全宋笔记》高质量出版的关键所在。

陈先生只上过小学,完全是自学成才,但他古典文献学的功力却达到了大学者的水平,被誉为古籍整理界“天花板”式的专家。20世纪80年代后期起,作为主编之一,陈新先生参与了《全宋诗》的编纂和审校,极有阅稿、审订的经验。当时陈先生已从人文社退休,找上门请他做社外编审的出版社络绎不绝,但他认定《全宋笔记》,一直跟了19年。在《全宋笔记》最后一编即第十编定稿后不久,陈先生便以92岁遐龄仙逝。提起陈先生,上海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参与《全宋笔记》校点的学者无不啧啧叹服,引以为师。

2023年年初,人文社出版了《锦衣为有金针度:陈新古籍整理与古典文学研究论集》一书,作为对陈先生的纪念。书名起得多好,“金针度人”不正是陈先生兀兀穷年从事古籍审订的写照吗?

大象社的编辑郭一凡老师是《全宋笔记》的“御用编辑”,负责与陈新先生对接,以一人之力协调编校、排版、印制,一干也是19年,直至退休。

两个点子,让《全宋笔记》蜕变为2.0版

河南青年时报:《全宋笔记》前后19载,历经5任社长、几代编辑的接力。你是什么时间开始接触这个项目的,你带领的编辑团队做了哪些工作?

张前进:幸运的是,像《全宋笔记》《中国传统工艺全集》这些老领导、老编辑传承下来的大项目,都在我们这一代编辑手里结项了。我应该是2014年开始接触《全宋笔记》的,当时社里组建学术出版中心——大象书局,我作为负责人,开始担任该书的复审工作。我长期负责社里各种基金项目的申报和立项,熟悉大项目的实施和运作。有一天翻看《全宋笔记》样书时,我突然觉得这样一册一册地出版太浪费了,集合在一起申报国家出版基金不行吗?

当时大家可能都没有想到,一套丛书已出版了一部分,未出版的部分还可以申报国家出版基金。《全宋笔记》这时已经出版到第六编,我和郭一凡老师商量,将未出版的第七、八、九、十这四编合称为“《全宋笔记》(第二辑)”,申报国家出版基金,最终入选并得到了100多万元资金资助。这是第一个点子。

2018年年初,郭一凡老师终于在第十编清样上签了付印。我和郭老师商量,能不能将10编102册统编,用一个书号、一个定价,再次冲击国家奖,同时走馆配渠道,进行二次销售。

当时,我们都感到太难了。一是每一册图书的页眉和内文版式都要动;二是第一编是2003年出版的,是在上海排的版,用的是特殊软件,需要升级,一动就会出现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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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全宋笔记》出齐,在上海举行了隆重的发布会和研讨会。会上,上海古籍出版社的高克勤社长对《全宋笔记》在一家非古籍专业的出版社成功出版很是感慨,但也善意提醒,应该将散装的各册统编,冲击国家大奖。这也坚定了我和郭一凡老师的信心。

接下来的一年,社里集结了几乎所有的文献编辑,以郭老师、李光洁、吴韶明、成艳为主力,全部投入到该书的修订改版中。其间克服了重重困难,2019年5月,《全宋笔记(102册)》出版,2023年4月,荣获第八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图书奖。这是第二个点子。

《全宋笔记(102册)》的出版,使《全宋笔记》彻底蜕变为2.0版,收到良好的效果。

一是该项目规模大、持续时间长,原来分编分册陆续出版有其合理性,既有利于学界尽早分享整理成果,又有利于读者选择和购买,但也在很大程度上分散和消解了宋人笔记的整体概貌和巨大的学术价值。统编后,全书一个书号一个定价,不拆开销售,适合馆配,更能显现出文献的完整性和整体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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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此次统编改版,作者充分吸纳学术界相关成果,对书中存在的校勘、标点、排版等方面的讹误做了纠正,改写、删除和增补了一些校勘记。删除了原误收的《嘉莲燕语》《内观日疏》《三余帖》等伪书,增补了《道山记闻》《番禹杂记》《悦生随抄》等笔记,大大地提高了全书的学术质量和编校质量。

三是因为出版持续时间长,等全书出齐后,先出版上市的图书都过了版权期,此次统编改版,全部102册又签订了10年版权。如此规划和设计,也是遵循了专业出版的规律。

规划“中国历代笔记丛刊”,汇成一条河

河南青年时报:《全宋笔记》的出版历程,让我们感受到专业学术出版的不易,编辑们的坚守令人感动。听说你又带领着编辑团队策划启动了《全辽金元笔记》和《全明笔记》,这要做到什么时候?

张前进: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专业出版贵在坚持,贵在传承。之所以这样策划,基于几个原因。

一是学术发展的需要。2022年,中办国办印发的《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在学界引起极大反响。《全辽金元笔记》《全明笔记》符合该意见中提及的古籍整理五大方向中的三个方向,即“通代断代集成性整理出版”“传世文献系统性整理出版”和“基础古籍深度整理出版”。两个项目经我们合作的学者申报,都入选了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这也是目前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学界最高层次的国家科研项目。

二是出版社高质发展的需要。《全辽金元笔记》《全明笔记》这种深度整理类项目更容易入选国家出版项目,也更容易成为获奖书和资助书。这些都是出版社高质发展和创造社会效益的有力体现。目前《全辽金元笔记》《全明笔记》都已入选国家“十四五”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2021~2035年国家古籍工作规划重点出版项目,此外《全辽金元笔记》还入选了全国高等院校古籍整理资助项目,第一辑10册还得到了国家出版基金的资助。

三是大象社一直遵循大项目带动战略。《全宋笔记》的成功出版,不但使编辑积累了从事校勘类文献出版的经验,也为大象社集聚了一大批古籍文献领域的一流作者资源和专家资源。我们有能力策划并实施《全辽金元笔记》《全明笔记》这样的项目。在大象社社科文献编辑部全体编辑的努力推动下,《全辽金元笔记》(第一辑)10册已于2022年年底出版,2023年年初在北京图书订货会期间举行了高规格的新书发布会暨学术研讨会。京津两地古典文学界的学术大咖詹福瑞先生等、中华书局执行董事周绚隆等出版界代表参加研讨,一致认为《全辽金元笔记》是专业出版领域不可多得的扛鼎之作,代表了当下古籍文献整理的较高水平。

我们规划“中国历代笔记丛刊”,就想汇成一条河,一条专业出版笃定前行的河,一条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赓续中华文脉的河。我想在未来5年内,至少《全辽金元笔记》40册能够全部出版。

三代编辑“文化长跑”,让宋人笔记传之后世

“走,跟我出差去上海!”

许多年之后,每当看到《全宋笔记》时,郭一凡都会想到这句话。

在时任大象社社长周常林的带领下,郭一凡在上海见到了原中华书局总编辑傅璇琮先生等业内大咖。正是那次会面,让这项浩大的出版工程有了开始的可能。

从立项至今,这套书已经走过了24年。无论是历时19年才出齐的“1.0版本”,还是此后统一修订完善的“2.0版本”,《全宋笔记》的持续引人注目,离不开一代代出版人的传承与坚守。

而这也是一个新的开始。置身从“纸书”到“数字”的出版变革时代,又一群人接过接力棒,在这场“文化长跑”中不畏艰辛,笃定前行,用新技术、新理念激活《全宋笔记》,让旧文献焕发新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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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社社科文献编辑部成员年龄横跨“90后”“80后”“70后”,他们和已退休的郭一凡合影。从左到右依次为杨天敬 、陶慧、董曌华、郭一凡、李光洁、王曼青、王大卫、吴韶明。

一项可以藏之名山、传之后世的事业

在河南出版产业园C座二楼连廊书柜里,一本本“大部头”整齐摆放,“民国史料丛刊”、《中国科学技术典籍通汇》、“中国音乐文物大系”等大型文献尤为瞩目,《全宋笔记》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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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全宋笔记》的由来,大象社社科文献编辑部主任李光洁曾听同事不经意间提起:“大概是1999年,老社长周常林在一次选题会上提出这个项目,据说是因为难度太大,大家普遍不看好。会后,他叫上一凡、张胜去上海出差。”

当年在大象社做美术编辑的张胜对此记忆犹新。“当年,我随周社长和郭一凡老师到上海,见到了原中华书局总编辑傅璇琮先生、人文社编审陈新先生以及时任上海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所长朱易安女士,我们一起开了工作会,项目正式启动。”

在张胜的记忆里,周常林向来雷厉风行。合作意向达成后,周常林联系到上海一家繁体字库全、排版技术先进的公司,张胜现场办公,参考周社长带来的《旧唐书》,完成了版式设计。之后,张胜又完成了本书的装帧设计。2007年,《全宋笔记》获得第一届中国出版政府奖装帧设计奖提名奖。

张胜回忆说,当时,周常林和傅璇琮、陈新敲定版式后,随即达成协议,此书就在上海排印,陈新负责全部书稿审读、审校,郭一凡负责编校协调。

回忆这段过往,大象社副总编辑张前进形容此举为“弥天大勇”。

张前进介绍,宋代是笔记这一文体的成熟时期,它的数量占整体宋代文献资料的四分之一,预计规模达五六百种,共计3000万字。

“这样一项文献出版工程,保守估计也得10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完成。”但彼时大象社的现实情况是:既没有专项资金可以申请,社里也没有专业的古籍编辑,而且,周常林即将退休。

为何执意要接?张前进认为,这正是周常林社长那一代出版人的人文情怀、文化自觉,以及对文化传承的高度重视,“这是一项可以藏之名山、传之后世的事业”。

那一年的李光洁,刚刚走出大学校门,人生之路尚未走到与大象社的交会口,也是后来才逐渐了解到,因缘际会中,以周常林为首的领导班子相继定下了国际汉学、科技史、史料文献等多个专业出版产品线,为此后大象社几十年的专业出版发展埋下了种子。更为可贵的是,其后多任领导班子接力传承,将这些特色产品线延续发展至今。

每每听到这些故事,一种自豪、骄傲之情总会在李光洁心里油然而生,而这种情感,也成为日后她在文献出版领域日渐精进的动力。

一干就是19年,并不觉得是“坚持”

“老社长为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面对这个问题,如今已经退休的郭一凡只说了两点“可能”:“一个是我分到了综合编辑部,负责一般图书;再就是我学过中医,对古文、繁体字比较了解。”

尽管郭一凡不能十分肯定地说清楚个中缘由,但并不妨碍她做《全宋笔记》的责任编辑,而且一做就是19年,几乎贯穿大半个职业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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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经退休的郭一凡

谈及郭一凡这19年的坚持,李光洁和张胜都竖起了大拇指,对她赞叹不已,言语间满是感动与敬佩,“她不是说专职做这一项任务,而是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能善始善终,一路跟下来,相当不容易。”

这19年间,大象社经历多次改革调整,郭一凡先后调至排版、校对、质检等多个岗位,但无论怎么调整,《全宋笔记》一定是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这19年间,郭一凡作为大象社唯一的编辑代表,负责在编著方上海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编审陈新先生、校对、印厂等之间沟通协调,维持着整个出版链条的正常运转。

“刚开始觉得没有时间压力,就慢慢往前推进,后来觉得,既然已经很熟悉了,换其他人也不好接手,就一直兼顾着这项任务。”对于这19年的付出,郭一凡轻描淡写,三言两语概括了。

2018年6月底,《全宋笔记》历经周常林、李亚娜、耿相新、王刘纯、董中山5任社长,几代编辑接力,历时19年,共计10编、102册、约2270万字全部出齐,一时引起学界业界轰动。

时任中国宋史研究会会长的包伟民先生如是评价:“这是我国古籍整理事业的一项重大成果,也是宋代历史资料整理工作中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

2019年,大象社决定改变《全宋笔记》分编陆续出版、分册定价的出版方式和产品样貌,使用一个书号、一个定价将102册统编,重新整合出版。

确定了统编体例,在编辑团队忙碌的身影中,依然有郭一凡。即将退休的她,与社科文献编辑部的青年编辑一起,开始了对《全宋笔记》的“迭代升级”。

“那会儿也是手头有其他工作,每天晚上加班看《全宋笔记》的稿子,因为坐得时间太久,腰就出了问题,至少有半年时间不能正常走路。”郭一凡还记得,那段时间经过传达室门口,保安师傅跟她打招呼时,总会提醒她注意身体。

记者问她:“坚持19年觉得难吗?”

郭一凡笑了笑,轻快地说道:“说‘坚持’,那都是被动性的,我干这个不是‘坚持’,就觉得是‘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用科技“激活”《全宋笔记》

就在郭一凡为《全宋笔记》兢兢业业忙碌之时,郑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李光洁,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职业赛道。

2004年,李光洁来到大象社,从事教辅图书编辑策划,很快便驾轻就熟,两年后,社里部门重组,她主动申请转战专业出版领域。

可面对学术出版的“高门槛”,李光洁乍一下还是有点“蒙”,连脚注的格式都看不懂。

“越有困难越要奋力抗争。”李光洁向来如此。要走出困境,别无他法,只能主动迎困境而上。别人不愿意看的稿子,她看;别人不愿意接的任务,她接。

12卷本的《卫三畏文集》,其中四卷是卫三畏日记,且是日本学者宫泽真一从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手抄回来的英文版。英文水平一般的李光洁,边查字典边借助翻译软件与作者沟通书稿内容,最终耗时4个多月,写了400多封英文邮件,完成编辑工作。

凭借这样的耐心、实干,李光洁先后在《剑桥科学史》“民国史料丛刊”“国际汉学”等“大部头”出版实践中历练颇多。其间,她意识到自己专业知识匮乏,又考入郑州大学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攻读目录学方向硕士。越深入,越喜欢,越笃定,她发现“在文献出版中可以实现自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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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文献有两重价值,一个是文献记载内容所传递的知识价值,还有一个是文献本身的文物价值,即版本价值,“知识、文化能够一代代传递积淀,靠的就是这些文献的记载、传承,没有这些文献,每一代人生下来都像古人一样,得从零开始。”

2016年,李光洁成为社科文献编辑部主任,开始独立负责一些大型项目申报、编辑出版和结项等全流程管理工作,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她与《全宋笔记》正式有了交集。

此时的李光洁,对《全宋笔记》更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情。

在参与《全宋笔记(102册)》修订期间,李光洁发现,相较于诗、词、文等雅文学,宋代笔记较多地体现了世俗生活的方方面面,更接地气,更适合普及化呈现宋代人的社会生活样貌。

近几年,大象社社长汪林中一再倡导数字出版、融合出版,李光洁对“流程再造、价值共生”思考颇多。如何让《全宋笔记》“活”起来?她和团队把目光瞄向“科技赋能”。

“我们正在规划打造‘宋代笔记知识图谱’,按照时、地、人、物、事、文、官7个维度,通过智慧平台清晰呈现宋代人的社会生活。”李光洁兴奋地介绍,宋代男子的服饰主要分为冠巾、衣裳、鞋履、腰佩四大类,依据文献记载,绘制出这些服饰的大概样子,读者就能通过智慧平台上的知识图谱的标识,可观可感、可视可听,大大降低阅读门槛,提升文献的传播力和影响力。

从“书”的传承到“人”的传承

于大象社而言,《全宋笔记》的意义远不止这一套书,而是种下了一粒“传承”的种子。

2023年2月,《全辽金元笔记》第一辑正式出版,目前第二辑正在紧锣密鼓推进中。“《全宋笔记》的成功出版,不但使编辑积累了从事校勘类文献出版的经验,也为大象社集聚起一大批古典文献学领域有分量的作者资源和专家资源。在此形势下,我们这一代人又先后策划启动了‘中国历代笔记丛刊’的第二部《全辽金元笔记》、第三部《全明笔记》,引起学术界、出版界的广泛关注和赞叹。这就是传承的力量,种子的力量。”张前进如是总结。

当时,《全宋笔记(102册)》的修订工作由大象社社科文献编辑部主导,李光洁、吴韶明、成艳、董曌华、王大卫均有参与,后来他们都成为《全辽金元笔记》的责任编辑。

“修订《全宋笔记》相当于一次练兵,《全辽金元笔记》在体例、装帧设计都借鉴了《全宋笔记》,这是项目的传承,也是队伍的传承、精神的传承。”李光洁说,社科文献编辑部一共8人,大多是工作十多年以上具有文史专业背景的资深编辑,为了做好《全辽金元笔记》的编辑工作,团队成员还专门参加“中华书局古籍整理训练营”,学习专业的古籍整理和出版规范和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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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点校,并非易事。《全辽金元笔记》与《全宋笔记》一样,是繁体字、竖排版,底稿粘贴在一张A3大小的纸上,编辑看稿时需要一竖行一竖行地折校。正常来说,一本300多页、23万字左右的底本,光是通读下来,也需要耗时两三个月。

底本的选择、校本的选择、校勘记的撰写,都需要编辑来把关。李光洁翻着一摞厚厚的底稿,讲述着其中的编辑细节,在她看来,古籍整理需要兼具“硬功夫”和“软实力”,编辑不熟悉一种文献的版本源流,就很难判断整理人对底本和校本的选择是否合理,以及校勘记的撰写是否规范、精当。

整整3年,《全辽金元笔记》第一辑终于出炉。33岁的王曼青,是部门最年轻的成员,第一次编辑竖排繁体文献,挑战不小,有时候,为了一个标点符号,要翻遍所有底本反复确认;但读到《续夷坚志》中凝练有趣的小故事时,她也会惊喜感叹,“这本书的内容不就相当于古代微博?”

从河南大学古代文学专业硕士毕业的王曼青,进入出版业8年,渐入佳境,她知道,大象社对文献产品线已有清晰规划,自己只要稳步前进,将来必定会有厚积薄发的时刻。

眼下,李光洁在编辑《全辽金元笔记》第二辑书稿的同时,在大象社社长汪林中的带领下,也在负责推动《诗经》类古籍文献资源库项目落地的相关工作。这是大象社文献出版模式调整后的第一个项目,他们要蹚出一条路,为文献融合出版筑“大坝”、建“粮仓”。

一路走来,李光洁内心时常涌起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当初的选题和项目一代代传下来,到我们这代人有了成果,我也要成为‘种树人’,为后来的年轻人埋下更多种子”。

(本文编辑:白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