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日,在出版界享有盛誉的“巴别塔诗典”外国诗歌译丛在北京红楼公共藏书楼举办出版十周年庆——“北京之秋”读诗会,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诗人吉狄马加,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诗人何向阳,诗人和批评家臧棣,翻译家、北京大学教授范晔等嘉宾参会,因临时出差未能到场的诗刊社主编、诗人李少君发来了祝贺和朗读视频。
今年也是“巴别塔诗典”出版方上海九久读书人文化实业有限公司(简称“九久读书人”)成立二十周年。九久读书人是中国出版集团领导下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简称“人文社”)在上海的独立经营主体,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党组成员、中国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人文社社长臧永清,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党委副书记、九久读书人董事长李红强,以及九久读书人总经理黄育海也来到活动现场。
读诗会活动由青年诗人、译者和独立音乐人葭苇担任主持。中国诗歌网、中国作家网、文学好书榜、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好书探、澎湃号·湃客以及搜狐文化等平台进行了现场直播。
人文社社长臧永清在致辞中说,九久读书人成立以来这二十年时间里出版了很多好书,特别是当代外国文学方面的好书,如丹·布朗、斯蒂芬·金、阿加莎·克里斯蒂、J.K.罗琳以及近几年非常火的《那不勒斯四部曲》,还有“巴黎评论·作家访谈”系列,国内作家包括王安忆、阿来、迟子建、毕飞宇等。
他表示,对于一家出版机构来说,社会责任和社会影响是最大的价值。这套“巴别塔诗典”做了10年,出版了70种诗集,其中三分之二重印过,三分之一品种多次重印,共发行了60余万册,是非常好的成绩和贡献。人民文学出版社有个“蓝星诗库”,是国内诗歌出版最大的品牌,已经做了25年,出版了20多位国内诗人的诗集,在场的吉狄马加、臧棣都是“蓝星诗人”,现在九久读书人的“巴别塔诗典”又把当代外国诗歌做得这么好,可以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臧永清希望“巴别塔诗典”持续地出版下去,国外会不断涌现优秀的诗人,这个长河书系就会不断地收进来。而且现在中国读诗、写诗的人越来越多,人民文学出版社《当代》杂志近年又推出了《当代·诗歌》,已经出到第四期,反响非常好,希望把中国当代的好诗在这份杂志中发表出来,给读者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
吉狄马加:中国现代诗的发展离不开国际文化交流
吉狄马加说:巴别塔诗典出版十周年和九久读书人成立二十周年,这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我们都是巴别塔诗典的读者,这套诗集给诗人和很多读者提供了很好的精神食粮,我自己可以说是在这套诗集的陪伴下走过来的。”
吉狄马加朗读了西班牙诗人塞尔努达的诗《致未来的诗人》和曼杰什坦姆的诗《沉重和温柔是一对姐妹》,分别选自范晔翻译的诗集《致未来的诗人》和汪剑钊翻译的诗集《黄金在天空舞蹈》。他非常喜欢塞尔努达的这首诗,20世纪的西班牙涌现了很多世界级诗人,其中塞尔努达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的诗歌既有西班牙诗歌的传统,又有英语诗歌的传统,与其他西班牙诗人有一些差异,他的诗除了有西班牙诗人那种比较纯粹的抒情,又有一种哲理,充满了一种很冷峻的理性。吉狄马加也很喜欢曼杰什坦姆的诗歌,他认为在“白银时代”的诗人里,曼杰什坦姆是一位非常特别的诗人,他的诗歌“把个人的生命经验和整体的形而上的精神想象结合得非常好”。
吉狄马加说,“巴别塔诗典”这套书从出版以来,凡是写诗的人都很关注,读这套诗集,对他个人来说,就是找到了很多心灵上的朋友。“每一个诗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必须去获得他心灵上的共振,找到精神上和灵魂上的知音。”人文社高度重视诗歌出版,过去有很多重要的译本,都是人文社推出的,可以说深度地响了中国现当代诗歌的写作。他说,现代诗这一百多年,翻译诗歌的传统深度地影响现代诗的进程,翻译诗本身也形成了一个新的现代汉语诗歌的语言传统。在当下,需要我们更好地推荐纸质阅读和诗歌阅读。他认为,读诗反映了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读诗的人多,就可以说明这个社会整体上的精神需求,从中可以看出社会对构建新文明的重视。
吉狄马加坦言,九久读书人十年来出这套书,功莫大焉,怎么评价都不为过。他与丛书策划编辑何家炜很早就有接触,“巴别塔诗典”中的格鲁吉亚诗人塔比泽及其译者骆家,就是他推荐给何家炜的。还有一位俄罗斯诗人赫列勃尼科夫,他一直在呼吁出版,“巴别塔诗典”最先推出了从英译转移的中译本。吉狄马加认为,现在世界上的诗歌交流非常频繁,中国现代诗的发展离不开这种交流。中国文化的开放性使得诗歌翻译对中国当代诗歌的写作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有了横向的比较,使很多中国诗人和中国的读者看到了不同历史阶段的国外优秀诗歌。最可贵的是,“巴别塔诗典”翻译出版的基本上都是20世纪以来重要诗人的作品,他们的作品在自己的语言里面已经经典化了。
谈到翻译,吉狄马加认为诗歌翻译是非常困难的事,“巴别塔诗典”在选择译者方面具有开放性,这套书有很多译者,除了一些在诗歌翻译方面有影响的译者,还有很多年轻的译者,可以看出他们的翻译非常有才华,有些译者本人就是诗人,他们也在写诗,使这套书所呈现出来不同的风貌。这70种“巴别塔诗典”,既给读者提供了很好的精神食粮,也给中国当代诗人的写作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照。特别是在不同地域、不同国别的文明复建的过程中,通过翻译诗歌的出版和阅读,更能让我们很快进入不同民族的精神世界,所以我们应该向“巴别塔诗典”的出版机构表示敬意。
《诗刊》主编、诗人李少君因临时出差未能到场,现场播放了他提前录制好的视频,朗读了非常喜爱的诗人荷尔德林的诗《追忆》(选自林克翻译的诗集《浪游者》,2014年初版,2024年重版)和美国当代诗人W.S.默温的诗《未被写下的》(选自伽禾翻译的诗集《世界的十字路口及其他》)。
何向阳:“巴别塔诗典”是一扇了解世界诗歌和思想的窗口
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诗人何向阳朗读的诗,是瑞士诗人菲利普·雅各泰的《声音》(选自姜丹丹翻译的诗集《夜晚的消息》和美国女诗人玛丽安·摩尔的诗《何谓岁月?》(选自倪志娟翻译的诗集《九桃盘》)。何向阳坦言,这十年来一直追着《巴别塔诗典》,这套书伴随了近十年的写作。“诗歌是一种对话,作为诗人来说,它是一种与自己的对话。”她赞同美国诗人玛丽·奥利弗说过的话: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最好的练习是去读诗,而不是去上诗歌补习班,“最好的老师就是其他的诗人”。
何向阳说,中国是一个诗歌的国度,从《诗经》开始一直到现在,这几千年来,诗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影响着语言,影响着我们的人生经历。诗歌需要对话,除了跟自己对话、跟自然对话,也需要和其他的诗人的对话。这套诗歌丛书大多是20世纪的诗歌,我们阅读这些诗,其实是同在一个时空里共同成长、共同写作的诗人所思所想的对话。这种对话非常重要,因为20世纪是非常不平凡的一个世纪,经历了很多战争和死亡,但仍然有这么多诗人在坚持写诗,可以说是在重建这样一座精神之塔。虽然语言不相通,但通过翻译家的努力,可以了解到别国的诗歌和思想。
臧棣:“巴别塔诗典”是一场诗歌的盛宴和奇观
诗人和批评家臧棣朗读了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的诗《修士的生活》中的两个片段(选自林克翻译的诗集《时祷书》)和美国当代诗人约翰·阿什贝利的诗《蓝色奏鸣曲》(选自张耳翻译的诗集《平铺直叙的多样化》)。臧棣说,“巴别塔诗典”是由何家炜主持出版的,他本人就是一个特别好的法语诗歌译者,熟悉现当代诗歌谱系,他的眼光决定了他选择的这些诗集,慢慢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扩大的时候,就形成了一场诗歌的盛宴,一个奇观。
他还记得最早出版的“巴别塔”诗人。一个是他特别喜欢的法国诗人耶麦,因为戴望舒翻译过,他最早的诗歌记忆里,就对耶麦印象特别深,所以当时“巴别塔诗典”出版刘楠祺翻译的耶麦诗集(指《春花的葬礼》)的时候,“等于是我内心渴望已久的东西,突然像礼物一般来到眼前”,非常兴奋地去阅读。还有一个诗人是余中先翻译的奈瓦尔(指《幻象集》),也是在他早年的文学阅读里非常渴求的诗人,有一种天然的阅读上的亲近感。后来,他又读到了很多“巴别塔”诗人,包括他觉得别的出版社不会出的诗集,像美国诗人施瓦茨的诗集(指《夏天的知识》)。还有一些诗集,他以前读过别的版本,比如刚才朗诵的那首诗,里尔克《时祷书》里的《修士的生活》片段,不仅有早年记忆的重现,今天来读,对它又有了新的理解。
臧棣说,他刚才选读的两首诗非常不同。里尔克的诗歌里是没有生活的,没有我们通常所说的那种现实生活;他有生存,而且生存迅速被转化成一种体验,就是生命内部的一种体验,非常强烈、非常专注、非常自我的一种体验,这种体验里有一种内在精神的紧张。所以说,里尔克的诗歌解决了一个问题,一个生命和存在之间的问题,就是一个没有那么多生活杂事掺进来的状况。他深入到那种精神上的体验,他的诗歌也可以概括为一种体验诗学。阅读他的诗歌,你又会追问:谁在体验?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命在体验?这种诗歌的语言里面呈现出来的生命,与这个世界形成一种非常内在的本原的关系,这是一种非常纯粹的关系。臧棣认为,得里尔克在这方面的诗歌成就,那种体验性的强度、敏感和深入,是很难很难达到的一个境地或者说状况,迄今为止还没有被超越。
而另一个诗人约翰·阿什贝利的诗集《平铺直叙的多样化》是臧棣的一位朋友张耳翻译的。阿什贝利就跟里尔克完全不一样,他的诗里没有里尔克的那种生存的紧张感,或者说焦虑。阿什贝利的诗里有大量的生活,对生活各种物象的胃口非常好,充满了兴趣和包纳。朗读的这首《蓝色奏鸣曲》,很多都是对生活的观感,就像放电影或者放纪录片一样来展示。阿什贝利的诗歌里也有精神性的东西,按哈罗德·布鲁姆的解释,阿什贝利继承了爱默生那种美国的超验主义。他的诗里有很多情绪,他把对存在的很多情绪转化为一种可以面对的对象,非常驳杂。他不像里尔克那样弄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那样纯粹。他在诗歌里使用的“我”跟里尔克诗歌中沉思的“我”完全不一样。他是一个艺术家,也就是说,他把他生命的主体完全艺术化了,进入到使用语言的一个创造性的状态,你能感觉到一个人获得了精神的觉悟之后,他进入到一个兰波所讲的“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创造性状态,你的生存的或者生活的情绪摆脱了观念化的焦虑紧张,进入到罗兰·巴特所讲的“语言的享乐主义”那样一个状态,这非常难得。
所以这两位诗人展示的虽然好像是“外国人”在写他们的生活所感,但是翻译到汉语之后,你也可以感到,除了语言的隔阂之外,他们都用的是生命本来的一种语言。这是一个更深的语言的面目,就是他这样写诗或者这样表达、这样诉说,实际上是生命本来就应该有的一种语言逻辑,或者说一种方法,在言说着我们自己。如果我们有足够的敏感,如果我们能够获得这样一种觉悟的话,就能够进入到这样一种语言的气息之中,在这样一个表达的过程中,我们就会获得一个新的生命的领悟。
范晔:作为忠实读者被诗人诗作深深吸引
北京大学教授、翻译家范晔称,红楼公共藏书楼的砖红色与“巴别塔诗典”这套书的墨绿色封面(他称之为“巴别塔绿”)很搭调。他翻译的塞尔努达诗集《致未来的诗人》于2015年首版,2021年重版,这也是他翻译的第一本译诗集。
范晔坦言,今天回头看这套诗集,觉得与有荣焉,因为在这么多诗人和译者中间,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一个“巴别塔”译者,更多感觉是一个读者。这套诗集里有很多他非常喜爱的、仰慕的译者前辈和同道,也有一些让他非常惊喜的诗集,比如美国诗人马斯特斯的《匙河集》,因为拉美文学有一位半神级的小说家胡安·鲁尔福,他有一部小说叫《佩德罗·巴拉莫》,对拉美文学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多位评论家指出,这部小说的结构和构思很可能收到了《匙河集》的影响。所以当年看到《匙河集》翻译成中文出版,他特别感到这是一份意外之喜。还有他非常喜欢的美国诗人兰德尔·贾雷尔,此前他曾读过贾雷尔写的童话故事,对他、非常感兴趣,正好“巴别塔诗典”就出了贾雷尔的诗集(指《失落的世界》),觉得特别地开心,就像发现了一个大宝藏。
范晔朗读了塞尔努达诗集《致未来的诗人》里的一首短诗《对一些人来说,活着》。这是塞尔努达的早期作品,范晔说,他当初翻译时就非常喜欢这首短诗,又说不出为什么喜欢,但他记得他的多年好友、诗人王敖对这首诗有一个点评很妙:这首诗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你分不清楚哪些是具体的事物,哪些是一些比喻,来形容一些抽象的事物。比如,一开始说“赤脚踩在玻璃上”,或者“面对面地看太阳”,这好像是非常日常的、很具体的一些东西,但是看着好像又不太对,又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些抽象概念的比喻。这是很微妙的,它是一个无缝连接的过程,所以范晔对这首短诗比较迷恋。
范晔还为“巴别塔诗典”翻译了197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诗人阿莱克桑德雷的诗集《天堂的影子》,他朗读了这本书的诗:《在广场》。这首诗写于距今72年前的1952年11月,这首诗表面上看来很简单,有一点叙事的色彩,诗中的主人公是一个很孤僻的人,住在一幢楼的阁楼里,他经过一种内心的挣扎,终于要决心走下自己的阁楼,走到民众中去,走进大广场的人流中去。
这首诗虽然是1952年写的,但有一个背景:1931年4月,大选结束之后,共和党人和社会党人取得了选举的胜利,西班牙国王仓皇出逃了,所以第二天马德里的民众都走上广场来庆祝西班牙第二共和国的诞生。当时年轻的诗人阿莱克桑德雷和同为“27一代”的塞尔努达都参加了马德里游行集会。然后,多年以后,在一份杂志的专号上,阿莱克桑德雷写了一篇文章来介绍,跟这首诗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讲他回忆中的塞尔努达,就像这诗里面描写的这样一个慢慢走入大海的游泳者一样,在激流欢呼的人群中感觉到好像在某种程度上找到了自己。但塞尔努达看到了就非常不高兴,他也没说没这回事,但他说大家都知道,我是非常厌恶像这样在人群之中的。对阿莱克桑德雷的好意,他完全不接受,表示很激烈的反感。
这桩非常有意思的西班牙文坛的小小的公案,让我觉得特别吸引我。塞尔努达留给我们的一直是一个孤高者的形象,符合我们某种程度上那种浪漫主义式的对诗人的想象,但其实塞尔努达真正的诗人形象要比我们这种刻板印象丰富得多。他早年在西班牙内战期间也曾经上山打游击什么的,但是,别人打游击拿着枪,他不光拿着枪,兜里还揣了一本荷尔德林的诗集。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细节,就是他为什么对同样一件事会采取决然拒绝的态度。
这首诗之所以这么吸引他,选了这首诗来读,范晔解释,这位诗人或者这样一个个体,面对一种进入群体的诱惑,成为“我们”中的“我”,又能够完成自己的一种自我辨认或者自我丰富,同时又不至于丧失自我,这里有一种危险,这对他个人来说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意义。
此外,法语翻译家、第十四届傅雷翻译出版奖获得者刘楠祺,为“巴别塔诗典”翻译了耶麦诗集《春花的葬礼》和波德莱尔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他是位“老北京”,本次特别赶来助兴,现场朗读了耶麦的诗《要下雪了……》和波德莱尔的散文诗《沉醉吧》。刘楠祺不但是“巴别塔”译者,也是一位图书收藏家,“巴别塔诗典”出版过的诗集,他一本不落地收藏。虽然他本人不写诗,但他对诗人非常崇敬,他收藏很多译者朋友的书,放在床头案边,随时取来读。
这场读诗会的主持人是诗人和译者葭苇,她同时也是一位年轻的独立音乐人,在读诗会的尾声,她朗读了一首跟音乐有关的诗《法朵》,这首诗选自美国女诗人简·赫斯菲尔德的诗集《美,无法言说》,有青年作家和译者陶立夏翻译。
在读者朗读环节,从2014年到2024年出版的“巴别塔诗典”中,每个年份选出一本诗集里的一首诗进行朗读。丛书的策划编辑何家炜带头朗读了特拉克尔的诗《澄明的秋天》(选自林克译诗集《孤独者的秋天》),献给这场秋天的读诗会。在何家炜的力邀之下,人文社总编辑李红强上台,朗读了华裔诗人李立扬的诗《母亲的苹果》(选自叶春译诗集《眼睛后面》)。
活动结束,大家一起合影留念后,读者围着诗人和翻译家继续讨论,或拿着刚购买的诗集要求签名。
“巴别塔诗典”的审美标准
此外,本次活动中,“巴别塔诗典”策划编辑何家炜还回答了媒体提问,分享了“巴别塔诗典”出版背后的故事,以下为问答内容:
Q1:请问对于所译介诗人的选择,巴别塔诗典有怎样的标准和审美偏好?巴别塔背后有一个编辑团队吗?请问这套如此长寿的诗典运作模式是怎样的?
A1:“巴别塔诗典”选择的诗人,首先是已成为现代诗歌经典的诗人,就像2014年首次出版的四本,我们选择的是德国诗人荷尔德林、奥地利诗人特拉克尔、法国诗人奈瓦尔和耶麦。时间上来说,我们选择的是近两个世纪以来的诗人,这些诗人至今依然对中国诗歌读者产生较大的影响。
我们也积极引进出版二十世纪后半叶到二十一世纪在世界诗坛上有广泛影响力的现代诗人,很多诗人是我们首次翻译引进出版单行本的诗集。我们也积极引进出版小语种写作的诗人,这要看是否有合适的译者。在很大程度上,诗歌译者的研究和译介起着重要的作用。
“巴别塔诗典”并没有一个团队,所有选题的策划、联系译者翻译,以及后期的审校编辑工作,主要由我一人负责;去年我的同事郭良忠帮助编辑了两本诗集,另一位同事周展也很有兴趣,以后也会帮我编辑一些诗集。
引进版丛书的出版是否能持续下去,我觉得主要看两方面:一是组稿方面,是否有足够多的选题可挖掘,是否有优秀的译者可以与之合作;二是看市场需求,是否有足够多的读者愿意掏钱买,是否能产生一些利润来维持。
第一个方面,选题其实是不缺的,这么多国家和语种的诗人,好的诗集出不完,但优秀的译者,特别是小语种译者,还是要看机会,很多时候是某种偶遇吧,我们希望有越来越多语种的诗人,通过优秀的译者的翻译,来加入这套丛书,建起是一座真正的诗歌“巴别塔”。
第二个方面,感谢我们是一个人口数量巨大的国家,也感谢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是一个热爱诗歌的文化大国,现代诗歌虽然被认为是小众阅读,但基于我们每年推出的新诗集的品质,以及“巴别塔诗典”日积月累的品牌效应,像滚雪球一般,这套丛书每年都保持着稳定的发行量,其中一些品种还成了畅销诗集,如梁宗岱译《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截至目前12刷),程一身译佩索阿诗集《坐在你身边看云》(截至目前12刷),徐淳刚译布考斯基诗集《爱是地狱冥犬》(截至目前10刷),范晔译塞尔努达诗集《致未来的诗人》(截至目前6刷)等。今年,亚朵酒店集团看中了柳向阳译的斯奈德诗集《砌石与寒山诗》,我们出版了亚朵酒店定制版,将这本诗集推向更多读者。
Q2:某位诗人或某本诗集可能有多位译者的译本,请问巴别塔诗典对于译者的选择又有怎样的选择和判断标准?
A2:我们考虑某位诗人或某本诗集的译者的时候,首先考虑译者的专业范畴,是否对这位诗人有自己长期的研究,是否翻译过这位诗人的诗。我们也会考虑译者是否真心喜欢这位诗人的诗,因为翻译一本诗集是一份长期的劳动,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不是非常有兴趣去做这件事,那么可能会半途而废,或者拖稿很久。对于首次合作的译者,我们会要求试译几首,看翻译质量如何,是否忠实原文,是否有诗味。当然我们也会考虑译者在本职工作之外,是否有充足的时间来做翻译。
当然我们也推崇诗人译诗,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在某种程度上,像我们翻译出版这么多语种的诗集,不可能找到这么多懂某种外语的诗人来翻译。但无论是译者译诗,还是学者译诗,甚或诗歌爱好者译诗,我们对译稿的要求是一致的,就是忠实原文,力求准确传达诗意。
Q3:据悉,巴别塔诗典中柳向阳翻译加里·斯奈德诗集《砌石与寒山诗》的今年被亚朵酒店选中,出了亚朵定制版,这也许是一种能够助力于小众的诗歌出圈、进入更多读者视野的方式,请问巴别塔会考虑参与更多商业项目吗?有什么样的标准作为合作的考量呢?
A3:与亚朵酒店的合作项目,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的。亚朵酒店非常注重自身品牌的文化含量,住过亚朵的人都知道,酒店大堂里就有很多好书供客人借阅。这些书是亚朵向出版单位采购的,所以之前亚朵就与我们发行部有业务联系,“巴别塔诗典”也是他们经常采购供借阅的丛书。他们看中这本《砌石与寒山诗》,向我们定制,摆放住店客人的房间里供阅读,当然如果客人喜欢也可以到前台买走。我们非常赞赏亚朵酒店选中这本诗集,因为这本书既是一本外国诗歌,同时也是一本中国诗歌:寒山诗的英译返译回现代汉语,正如亚朵创始人所言:读寒山的诗,每个人都可以感受那份山水隐逸里的和合之美与内心安静的力量。
对于类似的合作,只要有利于传播诗歌,有利于传播“巴别塔诗典”这个诗歌丛书的品牌,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出版既是一项文化事业,同时也是一种商业行为,我们对与本身具有文化内涵(比如像今天活动的场地方:北京红楼公共藏书楼)或有文化品牌建设需求的商业机构合作持开放态度,当然具体要看怎样的合作,总的考量标准就是:文化品牌和商业利益的双赢。
“巴别塔诗典”简介:“巴别塔诗典”是九久读书人于2014年开始出版的一套外国诗歌译丛,今年是“巴别塔诗典”出版的十周年,恰逢九久读书人成立二十周年。
十年来,这套外国诗歌译丛坚持“经典诗歌与经典翻译”的出版理念,出版了法国、德国、奥地利、美国、西班牙、俄罗斯、意大利、格鲁吉亚、斯洛文尼亚、葡萄牙、瑞士、英国、爱尔兰、阿根廷、加拿大等国52位诗人的70种诗集(与49位诗歌翻译家合作),共发行60余万册,部分诗集多次重印,受到了广大读者和诗人们的喜爱,已经成为诗歌丛书中的经典。
在“巴别塔诗典”出版的这些诗人中:有大家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经典诗人,如莎士比亚、波德莱尔、荷尔德林、里尔克、佩索阿等,也有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诗人,如谢默斯·希尼、圣-琼·佩斯、维森特·阿莱克桑德雷、埃乌杰尼奥•蒙塔莱、萨瓦多尔•夸西莫多;
在这些诗人中,有非洲裔诗人埃梅·塞泽尔,也有华裔诗人李立扬,女诗人则有艾米莉·狄金森、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安妮·塞克斯顿、英格博格•巴赫曼、玛丽安·摩尔、简·赫斯菲尔德等。
在这些诗人中,有以先锋、实验著称的诗人,如以法文写作的比利时诗人亨利·米肖,九久读书人出版了他的四部代表作诗集,也有用口语写作、通俗易懂的美国诗人查尔斯•布考斯基。
有些诗人对中国读者相当陌生,是首次翻译成中文出版,如意大利诗人米洛•德•安杰利斯,斯洛文尼亚诗人斯雷奇科•科索维尔,格鲁吉亚诗人吉茨安·塔比泽,法国中世纪女诗人克里斯蒂娜·德·匹桑,阿根廷诗人安东尼奥·波尔基亚,美国诗人高威·金奈尔,等等;有些诗人则是中国读者相对比较熟悉、在二十世纪后半叶世界诗坛上享有盛誉的诗人,如法国诗人伊夫·博纳富瓦、勒内·夏尔,瑞士诗人菲利普·雅各泰,美国诗人W.S.默温、约翰·阿什贝利、加里·斯奈德、罗伯特·勃莱,等等。
“巴别塔诗典”从2012年开始筹划。当时出版的外国诗歌译本可谓凤毛麟角,诗集出版基本上处于一片沉寂之中。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巴别塔诗典在2014年首次推出了四本诗集,分别是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浪游者》,奥地利诗人特拉克尔的《孤独者的秋天》,法国诗人奈瓦尔的《幻象集》,法国诗人耶麦的《春花的葬礼》。这四本经典诗人的诗集,有德语翻译家林克、法语翻译家余中先、刘楠祺翻译,刚发行就在当年的上海书展继而在全国图书市场上受到读者的欢迎。
2015年,很快推出了五部诗集,包括俄罗斯诗人曼杰什坦姆、西班牙诗人塞尔努达,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等,分别由俄语翻译家汪剑钊、西班牙语翻译家范晔、英语翻译家杨铁军等人翻译。
之后,巴别塔诗典每年都推出新品种,少至三四部,多至十余部,视组稿情况而不同。
2024年恰逢出版十周年,“巴别塔诗典”出版了十三种诗集。这些诗集中,首次翻译引进的诗人有:反殖民主义大师、马提尼克的法语诗人埃梅·塞泽尔的两部诗集《还乡笔记》和《神奇的武器》,由国内首位塞泽尔研究者、南京大学副教授施雪莹老师翻译;早逝的美国天才诗人德尔莫尔·施瓦茨的诗集《夏天的知识》,由诗人和文学评论家凌越携其夫人梁嘉莹翻译;美国当代著名女诗人简·赫斯菲尔德的诗集《美,无法言说》,由作家和翻译家陶立夏翻译。
(本文编辑:余若歆)